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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4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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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少衍這段時日過的很不踏實,只因那個人憑空消失了,他不知是否是那日自己所說的話當真傷到那人心了,但他心裏其實清楚的很,那個人對自己的在意,是那樣的真真切切,從不摻在任何水分。

可那個人居然消失了,甚至連句告別都沒有,就這麽輕易離開了自己。一開始他還只是不信,忙跑了趟步月行和他師父花冷琛所居住的「濯風苑」,幾番未果,心便開始發涼發慌。從沒嘗試過這種感覺,跟丟了什麽最重要的東西一般,他是個薄面皮的人,性子卻好強的很,白日裏還稍能應付,只是一入了夜,一閉眼面前便是浮現起自己和那人在燕次的點滴細碎。

一回想,自己頭次背井離鄉,因勿食鯰魚,發了病又無人關心,那人兇巴巴的跑過來,一副擺明了不會哄人的樣子,偏生為自己軟了氣勢,他說,你不要哭,我會保護你的。

二回想,彼時自己尚不會武功,差點讓那晏氏兄弟得了逞,那人一臉心急的趕來,卻是在爭強後被揍了個半死,他俯身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,笑起來耳根子先紅了,言辭卻不改霸道,他說,我會保護你的。

三回想,「雙翼」執行任務,對上難纏的對手胡檢之,那人為護自己右臂生生挨了胡檢之一刀,彼時他已成年,實在明白這人動作之後的含義,可當自己對上那人死心塌地的眼,目光卻是再難移開,他說,我說過,我會保護你的。

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臺詞,明明老土的連語氣都不曉得換上一換,可就是重覆的這樣窩心,這樣難以推諉,也這樣……可惡!蘇少衍咬唇,覺得現在的自己真真沒出息的像個姑娘,就難怪第一次見面,那人會把自己當做女孩子,蘇少衍嘆氣,想為何連這一點都跟要跟他有關,可他越是想,就越覺得不敢想。

……陰魂不散!到頭來竟是如此,陰魂不散!

“你還欠我一句對不起,但我不會說沒關系。”李祁毓失蹤那幾個月,蘇少衍不知何總會想起那句在半山腰同他說的話,他想,自己著實是個小氣且計較的人,若不跟那人算清這筆帳,縱使哪日自己做了鬼,怕也難得安生。那段時日,他總努力讓自己過的正常,早睡早起,三餐按時,可愈是這樣,他就愈覺得自己是魔障了。

這段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李祁毓一身是血的回來,才得以消停。適時伐逆之戰已經連續了三月餘,雖然三皇子最後也未能活捉回淮安王,也到底肅清了北燁西南的殘餘勢力,算是大功一件,但他怎也想不到,為何李祁毓會參與其中,並且帶傷而回。

匆匆趕來的花冷琛表示這事實在稀罕,天底下居然有人能將他的得意弟子的傷成這樣,看來真真是個人才,需得趕緊會上一會。步月行冷哼聲,立馬表示肥水不流外人田,既然大叔你如此想會,那麽本公子也不介意大叔你每日會上一會。

李祁祀看著這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忒能折騰的兩人,深深為蘇少衍捏了把汗。李祁祀道:“四弟如此幫我,我卻護不得他任何,實為祁祀之過。不過我觀四弟昏迷時手裏死死攥著這根銀鏈,想來對四弟極為重要,又辯其工藝手法並不似我北燁之物,少衍你同三弟曾在燕次共處許久,不知是否認識此鏈原本主人?”

李祁祀小心自懷內掏出一條鏈墜處深陷的玉骰銀鏈,蘇少衍看罷,一時只覺眼睛酸脹的厲害,又擔心李祁祀發現任何,只得壓低了嗓緩道:“三王爺有心,待四王爺轉醒,臣再替您問問。”

“這……”

“三王爺放心,少衍屢次受四王爺照顧,又粗通醫術,此時留下照顧四王爺當是再合適不過。”

“那好吧。”

“王爺,臣還有一事相問。”聲音的刻意壓低的,試圖去掩飾心中那股殺意。

“但說無妨。”

“臣跟隨三王爺多年,對三王爺一身功夫亦略知一二,不知此次究竟是何人竟能將四王爺傷成這般?”

“是燕次來接應的將軍鐘庭翊。”

他,如何能是他?!一句話讓蘇少衍的心頓時沈入谷底,他好容易隱了表情,看一眼床上閉目躺著的人,手心卻不由攥緊了。而那時的他決計不會料想到,此時這位自己心心念念想要保護、想要一起並肩作戰的人,在有朝一日,自己會想親手結果了他。

李祁祀礙於需趕回紫寰宮報告情況不便多留,此時又見蘇少衍一片殷切,只得命人將太醫院孟禦醫前來診治,這才急急離了開。

李祁毓這次傷筋動骨,熙寧帝在聽聞狀況後不僅立刻派來了孟禦醫,幾乎可以說是出動了整個太醫院,當然,也包括一個最重要的人——李祁毓的生母月妃鳶尾。

而關於月妃鳶尾還有一點不得不提的就是,在李祁毓被封懿軒王不久後,忽然於某日神智恢覆清醒,熙寧帝在得知後特意前去掬月宮看望,此一見,實在震驚不小:鳶尾一副容顏仿佛還停留在初遇那一年,竟是絲毫未曾老去。

這個女人的身世,就如同南方的那個國度一樣,都是一個迷。

再又據說大詞人胥令辭曾有幸見過一回尚為燕次王女的鳶尾,當年驚鴻一眼,久久不能忘卻,自此更留下一句後來傳唱度極高的評價:此女姿容,乃吾平生僅見。可見李祁毓能生成如此模樣,委實不是沒道理的。

三九的天,鳶尾來時未梳的墨發厚緞一般垂在裹在雪白的狐貍裘外,一雙墨瞳如泓,一點唇色若櫻,微翹的尖顎總讓人產生想要擡起的欲望,大抵了隨了熙寧帝,李祁毓並未有鳶尾的白皙,那種白皙,一如冬至的雪,純的無暇,艷的驚心。而最讓人著迷的,卻是她身上一股迷一般的氣質,帶些冷然,帶些覆雜,讓人覺得不易親近。

“鳶尾。”驚愕的回頭,因著一早屏蔽左右,這聲久違的親切便實在令人茫然,隔著屏風,花冷琛望著她,望著她那張歲月至少少收了十數年光陰的臉,張了張口,一時只覺自己向來最引以為傲的嘴上功夫竟然也沒了用處。

近鄉情怯。

大抵是似了那句近鄉情怯。

“是你,小冷。”

分別這麽多年,他聽過太多對自己的稱呼,可魂牽夢繞的永遠只是這麽一聲小冷,剎那間,他覺得自己的眼內有東西想要拼命的往要湧,就像那些哽在喉頭深處的話,許多年,他曾試想過太多種見面的場景,卻沒有哪次像是如今,明明情誼無盡,卻是相視無言。

“真酸。”有人接著從屏風後走出來,他的臉顯得很年輕,極高的身量往那一杵,想無視都不行,一雙細長的美目頗帶敵意的睨向鳶尾,故作若無其事的撇嘴道:“大叔,原來這個就是你的那個舊相好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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